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,一小时只有六十分钟,六十分钟你可以选择打两盘DOTA,也可以选择做两个菜,但你永远只能选择其中一个。
前几天我给我妈打电话,说我正在学做菜。我妈听了第一反应:肯定是玩游戏玩腻了,现在要换个东西玩。你瞧,这就是我妈对儿子的主要印象——永远是个孩子——就知道玩。在我妈看来,无论我对什么感兴趣,都是抱着玩儿的心态去的,用她的话说,这叫死性不改。以他们老一辈人的观念,用这种价值观处事是相当不靠谱的,所以在我成人之初,因价值观不同跟家人没少拌过嘴。不过呢,正所谓路遥知马力,我孤身一人在外闯荡几年下来,没出过什么纰漏,反而活得挺滋润,于是家人也就听之任之了。
要知道,学做饭是我花了好大决心才准备做的一件事情。长久以来,我都把做饭都看成一件相当神圣的事情。俗话说民以食为天,能做出味道可口饭菜的人,是天底下最伟大的艺术家。把一堆杂七杂八的食材在厨房捣鼓一阵,端上饭桌就成了喷香扑鼻的美味,这整个烹饪的过程,在我看来跟毕加索作画或马尔克斯写小说别无二致,都属于艺术创作的范畴。
但跟我这样想的人其实不多。我把以上想法跟一个厨师朋友说起,他的肚子差点笑出了肌肉。在他看来,做饭做菜这种事情,实在不值一提,更不需要煞费苦心勇下决心才能去做。我当然不能跟一个厨子计较这些,因为对于他来说,做些家常饭菜,真的就跟走路说话一样平常,就更别提什么“属于艺术的范畴”了,只会让人笑掉大牙。
至于为什么会有学做饭这种想法,说来话长。如你所知,现在外面地沟油横行,食材劣质,吃饭吃出老鼠蟑螂已不算什么惊喜,吃出用过的避孕套才算是超级大礼包。而我如同滚刀肉一般在外流窜多年,虽然是个大胃王,一直都是逮啥吃啥,不甚讲究,但每每夜深人静无心睡眠,总会想起老妈做的饭菜。在外面吃饭,我是从来不吃红烧鱼和饺子的。倒不是因为我嘴刁,主要还是我妈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,以至于再吃到饭馆里随手做的,真的是如同嚼蜡。打个比方,从小就让你在等离子大屏幕上玩PS3,等你长大了丢给你个八位机让你玩,你自然看不上眼。
在电影《泰囧》里,王宝强的烧饼很受欢迎,一天能卖八百张,一月净赚两万六。而这些数字跑到徐峥脑子里,立马就想到开分店,搞加盟,账算下来一年公司就能上市??真是前途一片光明。于是又问王宝强做这个饼有什么技术瓶颈。王宝强就说,这饼得我亲自做??换句话说,他做的饼之所以好吃,是因为他有经验又用心,所以受欢迎。而我觉得饭馆里的饭菜难吃,道理跟这差不多。同样的食材,换一个人做,可能味道就大不一样了,这也是我为什么觉得烹饪是件无比神圣的事情。我倒不是说饭馆里的大厨手艺都不如我妈。试想一下,让我整天蹲在厨房里,接过一个又一个菜单,然后按照要求来做菜,虽然得心应手,但出来的东西就会是所谓的量产货。纯粹是为了工作而做菜,自然味道就差了一个档次。但我们如今大部分人都有着如同徐峥一样的惯性思维,觉得任何事情有利可图就可以批量生产,创造出最大利润。但很多事情,是永远量产不了的——比如妈妈做的菜。与其抱怨外面的饭菜不好吃,不如自己做。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学做饭的原因。
在家乐福超市里跟一群大爷大妈们一起排队买菜时,我感受到了在游戏里完全感受不到的体验,或者说,从一个全新的角度观察生活,带来的乐趣也是全然不同的。在我看来无比神圣的事情,对身边这些大爷大妈们则完全习以为常。有时候,某些热心的大妈看到我尽买些性价比不高的东西时,还会一旁指导我:“小伙子,这种酱油不仅贵味道还不好,要买买我这种??”这些,便是我真正缺乏的生活经验。随着手艺的进步,每天在厨房里的时光,是我最为惬意的时光,我对面前的锅碗瓢盆糖醋油盐开始游刃有余,一切井井有条,我终于开始享受这一切。就跟我熟悉了DOTA里所有英雄和道具之后,开始享受与人对战的乐趣一样。
做饭的时候,我老是想起以前没心没肺打游戏的时光。每天下班之后继续呆在电脑前奋战,饿了就打个电话叫份外卖,对游戏之外的事物要求低到极限,真正做到了“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花在了游戏上”。那段时光过的很美妙,但我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:长时间坐在电脑前,身体越来越虚弱,不再像以前那样好的没心没肺。现在呢,我下班后买菜回家已然七点了,然后洗菜切菜炒菜淘米煮饭,等吃完饭洗个澡,就到了需要上床睡觉的时间了。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感觉很奇怪,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。后来意识到,可能是从一种生活习惯过度到另一种,这其中转变肯定会给人造成无以名状的怪异。如你所知,游戏能给我带来极大的乐趣,做饭也一样能带来极大的乐趣,而且它们是不同的乐趣,虽然我不能准确的定义它们,但我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。唯一缺憾的是,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,一小时只有六十分钟,六十分钟你可以选择打两盘DOTA,也可以选择做两个菜,但你永远只能选择其中一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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